偽月

【剧本交换】01

        主要就是e和r互拿剧本:c小时候遇见的是e,然后父亲去世后被r收养在庄园里,后续立场和情节也会一定程度上互换;性格上r会占有欲更强,幼年c莽天使,e形象以Kay版杂糅各个版本(反正也会不可避ooc这重要么x),发生在游历欧洲时期。

流水账+小学语文预警,年龄差操作有,初遇时e23-24岁,c12岁(就这样我还觉得心虚x初遇阶段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发展,害怕)

说实话换完剧本后子爵的赢面真是低到家()但还是按ec%rc都涉及来预警好辽

***

        "Christian,你可以听话待在房间里么?我会在晚餐前回来。"这是父亲三小时前离开旅店时给我留下的话,我点头,看着父亲嘴角挤出了微笑,里面有着我从未见过的苦涩和紧张。

        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通常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被邀请进陌生的庄园里并开始准备一夏天的表演,然后在秋天结束前启程返回乌普萨拉。但是这些事情没有发生。我只记得三天前前往庄园后似乎有人激烈的争吵起来,紧接着父亲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一路把我带回到下塌处——他第一次露出如此气愤的表情。此后我们便一直滞留在这个小房间里。

        三天来父亲一直皱着眉并且频繁外出。我多么希望可以让父亲重新像平时那样笑起来!可惜一天以来所有的尝试都没什么成效,无论是唱歌、扮鬼脸还是讲笑话。现在他又出门了,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老实待在这里。

        狭小空间之中总是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坐到半开的窗户前,闭上眼以更好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每当我这样做就能"看到"一个更丰富的世界。黑暗的视界里我逐渐忘记身处何方,忘了四周有污迹的米色墙纸和木头家具,忘了身上数年不变的旧裙子和路人悲悯的眼神,忘了面对新环境的无助和总是随着旅行而消失的朋友;我能听到这里,听到瓦埃勒镇的黄昏,听到远处的海浪有韵律地夹携着粗糙的吆喝声,听到一连串鞋跟快速踏在石子路面的节奏和男女谈笑声,听到偶尔哪里的门铰吱咿、铜铃响起和随后而至的惊鸟腾空声,我能听到繁荣与秩序交织出的韵律。

        当父亲不再我身边时,只有音乐让我感觉不是孑然一身——发现每一种声响背后潜藏的音乐,这似乎是一种家族天赋。然而在所有自然和人为创造的旋律中,没什么能比过父亲拉奏的小提琴,我是那么喜爱并想念它,甚至可以想象出来——

        不,这小提琴的声音是真实的。风中传来细微的小提琴独奏,我把头探出窗户,试图听得更真切一些。弓与弦轻柔地交互,牵引出和谐的音符,我确信这音色绝对来自父亲的那把琴。但是奇怪的是,那些旋律表现出的力量和技巧又与我熟悉的有所不同,我说不上来这差异是好是坏,但可以确定演奏者绝不是我的父亲。想到这里我一下紧张起来——曾经在表演后,无论那些贵族如何请求父亲都不让别人碰他的乐器,连我偶尔想玩奏也要经过三番叮嘱后才能得到许可。他的琴这样落入他人手中,这是否说明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我的大脑给出更糟糕的设想前,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冲出了旅馆,朝琴声传出的方向跑去。    

        耳边的琴声愈发强烈,我终于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见到了这位神秘的演奏家:一位高瘦的男人,正优雅地将小提琴架在肩膀演奏着,他半侧脸上戴着奇怪的白色面具,因此有些难估算年龄,但我猜要比父亲年轻不少。至于我的父亲正站在一边欣赏,没有受伤或被胁迫的样子,甚至还恢复了以前那种轻松的笑容,谢天谢地!

        一曲终了,那个男人开口同父亲交谈起来。虽然他使用的语言我听不懂,但是他那如同丝绒一般滑润而有质感的嗓音却让我恍惚。

        我似乎梦见过这个声音,当父亲向我讲述神话中被赋予魔力的使者道出来自天空尽头的旨意,那个令先民甘心遵从、恐惧又爱戴的呼唤,我幻想着那个声音就应该是这样的……它竟以这种方式成为了现实。

        父亲用同样的语言回应了几句后转过头,似乎刚刚注意到我,"Christian,你怎么跑出来了?"

        "抱歉爸爸,我听见有人演奏您的琴……"我没有错过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

        "哦,不必担心Christian,我邀请他来试一试的。来见爸爸新认识的这位……极富才华且热心的朋友,Erik。实际上多亏了他,我们可以按计划继续住在瓦埃勒一整个夏天。"

        "日安,先生。我是Christian·Daaé。"我提起裙摆,试图按回忆里标准姿势行礼,但好像幅度小了,好在那个男人根本没望向我。"我们要去他的庄园里住么?"当父亲靠近时我小声问。

        "不,今年会有点不同,爸爸稍后会和你说明。"父亲微笑着捧起我的脸,又转身去和那个男人交谈,"来吧,先生,我们的终点是一样的,或许可以一起走回去?"

***

        我开始怀疑接取这份委托是否是一个好主意。    

        半个月前,一封求助信直达我最常住的地址。上面写着位于丹麦瓦埃勒镇有一座可以追溯到克努特四世时期的老教堂,同时面临着翻新承重构造、彩绘玻璃和加装管风琴的需求并且要在次年春天前完工,希望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尽快拟定修复方案。

        对于我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项目:北欧的历史建筑和艺术风格尚是朦胧的领域,并且对方的态度也很恳切——信中承诺会提供可观的酬劳、一处清静的临时住所和绝不多问的施工团队——甚至无需我主动要求这几点。

        是的,这将是一次目的纯粹的短暂游历,我衷心祈愿这就是全部,可惜随后命运再一次无视了我的意愿。

        到达瓦埃勒后,我留驻在离工地最近的旅店里,委托方十分慷慨的把整个顶层和阁楼都租了下来,以确保我在任何时间工作时都不受干扰(或打扰到别人)。至于需要动工的教堂,其残留部分有着简洁的建筑线条和明亮大胆的配色,但内部装潢又能寻到一点欧洲中部那种厚重而宏丽的影子;不过建筑受海风腐蚀侵害的程度比预想严重,若想要在修复中把握好这些平衡、完全重现其美学价值,我还需要更多时间敲定草图。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几乎整日窝在房间里,查阅了一些当地文献和图册,大致的想法已经成型;清晨空闲的时候则前往镇子周围散步,以便进一步掌握这种独特的建筑格调。这里的居民实在是很纯朴,又或者是太迟钝:所有交谈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且只停留于必要的话题内,甚至没有人质疑面具的事情——仿佛他们心中会自然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意外,没有节外生枝。直到一周后的早晨,一位小提琴家带着他的孩子住进了楼下的空房里。

        当他开始保养他的乐器并演奏了一些基础的热身曲时,我就在房间里闭目听着;我可以感受到这是一把质量上乘的珍品,每一个音符、每一次琴腔的共鸣都是如此准确且华丽,让我长久缺乏音乐滋润的心微微颤抖起来。也许今天我可以暂时从工程师的身份中脱离,在哪里找到一架钢琴……不必如此繁琐,只需要纸和笔就可以再现我脑海中的旋律。

        中午的时候那个琴师和带着行李同孩子一起乘马车离开了,但是傍晚的时候又原样返回。这次他演奏了一首激昂的舞曲,如同倾泻情绪般在音符间塞满了愤怒与不满,却仍保持着乐句原来的美感。也许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并不关心;是那把琴,它和演奏者深刻的羁绊使它成为人类心声的延伸,以音乐化的形式向世界高喊着无法言说的情感,平庸的乐器不会有这种忠诚复述的潜力——它必定是十分贵重的,从诞生到开始就以心血和爱惜浇灌。我的手指开始发痒,渴望抚过它光滑的漆面,感受它精妙的发声原理,迫切地想求证它是否可以忠实表现出我的喜怒、吟诵出我脑海里的音乐……尽管我从未真正学习过小提琴,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演奏它一次。当楼下飘来的乐曲接近尾声时,弦乐中的怒火逐渐被忧虑和悲伤替代,我陶醉在这种曼妙的变化中,再次坚定了找机会演奏它的想法。


        "镇上是否来了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次日我把初版图纸交给工地负责人时假装不经意提起,这种规模的城镇往往消息传得很快。

        负责人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有预料到不相关的问题,但还是很快答复了我:"是的先生,那是Gustave·Daaé,他曾是全瑞典……甚至是全北欧最好的小提琴家。"

        "他来这里演出么?"

        "不算是,他离开乐团后一直四处游荡,只在夏天为邀请他的人提供私人表演,通常是贵族。但是……"

        "但是?"

        "但是昨天……他似乎和今年约好的Hatt一家有一些不愉快的争论,因此取消了表演。我不清楚他是否会回瑞典。"

        他最好不要回去,我很欣慰回旅店时那依然哀伤的琴声印证了这点。

        随着更多"不经意"的打探,事情明了起来:这个男人在妻子死后就拒绝正式随乐团演出或其他长期工作,甚至这些限定季节的表演也是为了满足谋生、抚养孩子和维护乐器巨额开销的不得之举,如今少了原定的这笔收入自然会很苦恼。那么我只需要给他提供一份工作的机会,再顺势提出演奏乐器的请求……多么划算的交易。看在他那些极富感染力的演奏上,我没有选择更直接的方法。

        第三天,我在Gustave中午出门后跟在他身后,尝试用丹麦语和法语叫住他。

        "您好,先生?"他用法语回答,困惑中带有一点惊喜,"原谅我,没想到这里还有会法语的人!"

        "我听说您是一位优秀的小提琴家……并且在寻求临时工作?"我犹豫着该如何抛出邀请,最后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尽管听上去格外可疑。

        "您怎么知道?"果然,对方眯起双眼、退后半步,摆出了我熟知的防御性姿态。

        "在旅店楼上,每天早晚都能清楚的听到您的演奏,"我尽可能平静地说出准备好的答复,"我猜这里的老板还没有大方到请一位专业乐师给我当闹钟。"

        "天啊,我十分抱歉影响到您,真的!我、我看前台登记簿上只有我的名字,还以为没有其他客人……" 很好,一个谦逊且无趣的人。

        我摆了摆手,示意无需道歉,"城东市集的联合协会正在寻找一位替补的乐手来应对秋日庆典。我想这很适合您,请带上您的琴。"这个消息也是从工地上听来的,一个短期且待遇不错的职位,总是没有回绝的道理。

        "这很好……这听上去比在旅馆当伴奏闹钟好多了!"好吧,他还是有一丁点迟到的幽默感的。

        可能是即将演奏那把好琴的念头一直煽动着我,让我格外没有耐心。我干脆直接把Gustave带到中心广场的相关办事处,直到他完成试奏并签下合约,并确保交流过程中没有语言障碍引发的误解。

        "太感谢您了!好心的先生,这份工作对我们格外重要……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您!对了,我要如称呼您?"

        "……Erik。"

        现在我的视线全集中在那把琴上——它是这数日一系列举动的唯一动力。试奏后它还没来得及被收回去,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如同我预想的一样优雅——纹理齐整的红棕色琴面,坚实平直的乌木指板,雕琢细腻的弦马和琴头花纹……毫无疑问的大师之作。不过在我提出作为感谢的报价前,那个男人先一步开口了。

        "您一直在看这把琴……是否想尝试一下?"他说出这些话,好像是最平常的事,这更好,不用我去当那个斤斤计较的角色,却也让我急切的心显得格外可笑。"您那种眼神不像是单纯的好奇,而更贴近某种敬意,我想您应该是乐团相关人员或爱好者?"

        "不。我只玩过类似小提琴的其它乐器,但是我很乐意尝试。"我小心接过Gustave递来的琴柄,在触碰到的刹那感受到一股神圣的力量从木质表面涌入体内;更准确形容就像是阳光时隔多年照进地下室,让那些缓慢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土在光线散射下显出圣洁而肃穆的表象,由肮脏的痕迹变为某种光荣的见证物……这就是我最先联想到的场景。

        Gustave演示了一些音阶对应的指法和正确的运弓姿势,我快速模仿着。有弦乐器间本就有一些共通点,再加上这把琴十分温顺——如果琴也有性格可以形容的话。无论怎样拨弄或拉弓,它都会一概发出柔和的音色回应你,即使注入更多混沌的情绪,它也只是以一种凄美的方式低吟,接纳我所有的指示,很快便与演奏者融为一体;不,不存在刺耳的抗议声,这点让我欣喜万分。

        在我继续摸索时,Gustave开始说明起琴的来历:"我很开心您注意到它。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把亲手制造的小提琴,是为了庆祝我的孩子将诞生于世的纪念。为此我找了能负担起的原材料中质量最佳的,所有工序都倾尽百分百的努力和严谨,我的妻子也参与了其中一些——尽管她不是专业工匠,但就呈现的综合效果而言,它不输给其他国际顶级的小提琴。在我……失去她之前,原本每逢我女儿生日和其他重要的家族节日我才会启用,它真的意义非凡……哦,您竟然已经上手了!真是天赋异禀,让我告诉您一些进阶技法……"

        是了,它当然是饱含爱与亲情杰作,代表着家庭希望的象征,因此才不会沾染或传达任何阴暗的东西,才能把负面的恨、怒意、焦虑都转化为美好的乐章。只要它响起,就注定伴随着曾经被无数次赋予的期待……是这种特质令我着迷么?我停下练习的手,不确定自己有资格继续使用它,但只在他眼里找到许可的目光。

        "天色有点晚了,我们往回走么,先生?"又一段安静的时间后,他提出回程,却仍未提醒要归还琴的事。路上他偶尔会说一些那种绅士间才有的无意义闲谈,我只是沉默的跟在后面,任由他自言自语,偶尔用琴弦写下刚冒出来的小段旋律。

        "那是什么,先生?我很赞赏您这种轻柔使用它的方式。只是这些曲子,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也不敢相信您之前没接触过小提琴。"他终于忍不住询问。

        "只是一些感想。"这是实话,偶遇这样一把钥匙,在无恶意的瞩目下打开着迷而陌生的八音盒,并以最浅薄的形式体会属于他人的温暖,甚至将我的音乐交融其中……这本身已经是这几年来难得的不错经历之一了,我竟然会被一把代表赐福的琴吸引住。

        快走到旅店的街角时,我把所有能抓住的碎片连贯成更完整的东西演奏出来,以作为这次小插曲的句点。这也是在抓紧享用最后一滴蜜糖……也许完成教堂的工程后我会在附近定做一把小提琴带回去,但那些精巧的空壳肯定不能像手中这把这般填补心底某个痛苦的缺口。

        一曲终了,我把琴还了回去。

        "一把令我印象深刻的琴,配得上一位值得尊敬的乐者。"

        "而您的才能也令我惊叹,先生!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帮助,我和我的孩子都……Christian,你怎么跑出来了?"男人转向身后正张望这里的小女孩,担忧地蹲下身查看她;我也顺势看过去。

        那一定是他的孩子——那把琴所祝福和歌颂的对象。在她的年纪,她的确是一个精致且可爱的造物:白瓷般的肌肤上零星点缀着活泼的雀斑,纤细的四肢乖巧包裹在有点泛白的灰裙子里,棕色的卷发浓密而富有光泽,五官就像古典油画般纯净且典雅——很难想象她父亲能在四处漂泊的生活中依旧把她抚养的如此动人。她就像那把琴一样被呵护的很好。还有眼睛,如同幼鹿一样闪烁着天真和好奇光彩的栗色眼睛,不加遮掩地望向我,太刺眼了……它们眼熟到令人惧怕、即将勾扯出我宁愿永久遗忘的纷乱回忆、沿着结痂的边缘一点点挑开缝线……我心虚地移开目光,以避开这种无声的伤害。

        "抱歉爸爸,我听见有人演奏您的琴……"那个小女孩用瑞典话小声说。我难免投去讶异的一瞥,不仅为她清澈得难以置信的嗓音,更为她敏锐的听力,以及再一次提醒我:连孩子都知晓我无权演奏那样一把来自光明的、纯净的乐器。

        "日安,先生。我是Christian·Daaé。"那个女孩恭敬问好时我依旧把视线放在远处,好像空无一物的街景有多么迷人似的。这很失礼,但是必要,一切已经足够了、截止了,我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或者在这次行程中认识更多无辜的生命,不需要任何重蹈覆辙的哪怕一点苗头或者任何形式的戏剧性发展,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而一对来自音乐世家的善良父女已经严重偏离了我的预期。既然我已经如愿试过了琴,就应该迅速谢幕、退场……离剧本外的人越远越好,以便所有人落座至各自应得的下一幕。于是我拒绝了Gustave一起步行回旅馆的提议,绕到一条更远的路回去,试图甩掉烦躁的情绪。

        这个小插曲结束了。我安慰自己。你做得很好,自私的获得了你想要的那点东西,没有更多事件、没有更多交流,甚至第一次有人用热心评价你——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个结论有多荒唐。

        但是代价呢?你注定要从每一份满足中回馈成倍的痛苦,你清楚的。

        也许不是这次,也许可以侥幸逃过一次。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挣扎。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太可能是旅店员工。我警惕地起来,把绳索藏进袖子里,然后去应门——是早些时候那个女孩,Christian,有些局促地站在走廊里,昏暗的光线把她的身影衬托的更加脆弱。这大概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人选——倒数第二是她父亲,尤其是在这个心情还未彻底平复的节点上,只希望这是一次简短的会面。

        "晚上好先生……我可以进来么?"她的声音犹豫不定,似乎还不确定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点点头,往房间中央走了几步留给她充足的空间进来,同时没有关门以便她随时可以出去。她最好下一秒就这样做,后悔自己的举动然后跑回楼下,直到我关上门让一切重归正轨。

        但她只是大胆地走进来,把头歪向一侧:"您可以听懂我在说的话么,先生?"

        "可以。"我能听懂大部分瑞典语——鉴于它和丹麦语可以很大程度上相通,但是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生涩。她为什么靠近了?我本来考虑着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拎出去,可惜那举措最终还是太过粗鲁而无法采纳。

        "太好了!我还在担心要如何跟您沟通,"她立即仰头露出明亮的笑容,好像大晚上闯进戴着古怪面具的陌生男人的房间从来不是她烦恼的一部分,"我想来向您道谢。"

        "你父亲?"

        "不,我不是替爸爸来的。"她成功补全了我在单词中想表达的意思,"我……真心感谢您让他不再那么消沉,而是变回了平时那个和蔼幽默的爸爸……我没能做到这些。爸爸一直是我生活的全部,他对我那么好,我本该让他不再难过的……"随着表达逐渐语无伦次,女孩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好在她即使调整了心态,没有让对话更加失控,"总之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会尽我所能答谢您的帮助!但我能做的不多,或许一张画?折纸和编花?我还可以唱歌……"

        大概是她很久没有父亲之外的交谈者了,那个女孩就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而且当她因激动而语速过快时我完全来不及理解语句的意思;不过归功于她清脆的嗓音,这漫长而难懂的独白并没有让我厌烦,反倒有点寻找韵律的趣味。我只要快点想起来瑞典语中"晚安,再见"是哪几个词,就可以永久请离这不速之客、重新让旅程回到掌控之下——

        "那……就是唱歌?"当她害羞地清清嗓子,开始清唱某种类似民谣的旋律时,我还在努力搜寻词库,因此并没有真正准备好面对那个——她稚嫩的嗓音唱起歌来称得上甜美清脆,我却像是被利刃贯穿钉在原地。这超过了太多……必须要停下。这个天真的生物是否正在以一种无害的方式来自愿感谢和取悦我?毕竟我的确正在轻易地从动听的歌声中获得不亚于其它违法爱好的愉悦感……和恐惧。这没有道理,一笔已完成的交易不需要额外的回报,除非是某种延长……但是没有,那个孩子纯粹的表情说明她只是来从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中付出一首可怜的歌,和她父亲递过琴时一样理所当然!对于我这种人这不合该是理所当然的、无偿的,怎么能在贪心地触碰过宝石后还听见夜莺飞来啼鸣……从到达起,这些反常的际遇就接连不断,要么是这片国土上浓重的童话色彩让我从一开始就沉浸在梦里——充斥着我早已放弃憧憬的光景的、奇怪的梦;要么是接取这份委托从一开始就是最错误的决定:这是一个伪装很好的陷阱,而作为代价我会在未来某一天为此支付所有。但不可否认,即便是幻影或者某种起因不明的玩笑,这也是一个极度享受的时刻。她只是唱,好像是唱给什么朋友或亲人似的充盈着自信与喜悦、亦不再有刚进门时的摇摆;她自如地展示着自己婉转的歌喉,好似是天生而来的一部分般坚定。

        "呃, 这是歌是从我家乡一首小诗改编而来的,希望您能喜欢。"女孩唱完后脸颊因兴奋而微微发出玫瑰色。这无疑是一次出色的迷你表演,作为谢礼更是绰绰有余。如果换个地点换一批听众,现在她理应已经赢得了欢呼和掌声。

        "那很……好。晚安,再见。"很遗憾,这就是我能表达清楚的全部肯定词,而该记起的发音音节却嘲弄般姗姗来迟。我用这些短语把她赶进走廊,尽量忽略她开始耸坠的眉毛,然后竭尽全力关上屋门。

        假如我还有一点理智,就应该遵从内心的冲动,丢掉教堂和什么音乐,买明早第一张火车票离开这个国家、回到我那偏僻的住处,然后在药物中花一整天重新提醒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丑陋怪物,无论在哪都不要忘记你的罪恶。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狭隘地跟随我的兴趣,稍微倾泻那些憋屈在体内的、诅咒般的能力,绝不是扮演什么乐于助人的、被不停感激的好心路人,更无权得到那样纯真的天籁之音做礼物。

         但是不,另外一个声音占了上风,你可以再多参与其中一点,在这个诡诞的梦境中扭曲的怪物也可以莫名得到更多奖赏。这不过是有点异常的童话罢了,难道还能比那些苦暗的过去更可怖么?想想那些待设计的彩绘玻璃,完成后有多么辉煌……                        

        是的,我屈服于本能诱人的借口。明早该做的事情就是去借一本瑞典语词典,回予那个女孩她应有的赞美之词;然后只考虑教堂,不会产生更近一步人际关系。哦对,还有建议一下她唱歌时可以多改进气息交替的时机……


*tbc*

一半时有股子在写e/c爹的错觉……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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